暮光之岸.光影之靜

八里左岸的黃昏,在陰晴天裡收斂了光彩,不再以赭紅鋪陳,而是以一層朦朧灰調輕覆世界,如同心境未明的低語。天空不明朗,雲層厚重地漂浮,卻未能掩住空氣中的寧靜。

我獨自走在木棧道旁,步伐不疾不徐。風吹過水面,掀起微微波紋,不帶情緒,只是自然在呼吸。遠方的山稜勾勒出不清不楚的剪影,城市輪廓如淡墨渲染,不耀眼卻深遠。左岸此刻不為秀色可餐,只為心靈安頓。

那一隅木棧道上,一對情侶席地而坐,在雲光下彼此依偎。他們不言語,卻讓沉默成為最動人的語言。身影被濾掉了夕色的絢麗,只留下一層靜靜的柔光,如某段記憶仍在心湖漣漪。他們坐在無常的天候中,彷彿為彼此穩定了一場時光風暴。

我拿起隨身小相機,紀錄那份對世界的安然之姿——不抗拒、不強求,只在陰影中彼此取暖。他們的存在,讓我想起曾經有誰,也與我並肩坐過這樣的午後,不語卻懂彼此,如一場靜謐的契約。而這陰晴的黃昏教我領悟:即使世界不明朗,我們仍可以是彼此的清朗。



我的攝影人生哲學《光影之上,人境之下》


我曾以腳步丈量山的曲線,也曾以指尖攀附岩石的脈絡。那年初識攝影,只想留住日落金光灑落高山與岩壁的剎那;今日,我以鏡頭追尋的不僅是影像,更是一種與天地合一的呼吸。

登山教我謙卑,攀岩教我專注;但攝影,是教我靜觀。當我站在海拔三千公尺的稜線,呼吸被稀薄稀釋,思緒清澈如霧散後的山谷。我開始理解——摹寫景物,不止是描繪它的形貌,而是尋找那隱微細處的靈光:光照在殘雪上的反射,為時間的註解;一株岩縫中掙扎而出的高山植物,是生命的寓言。

山,從不言語,但它的沉默卻常引我思索人心的渴望與重量;一塊裸岩的堅毅、一道晨曦的斜光,都足以引我書寫生活的哲思。我將這些感受化為散文及詩句,有時是散文,有時是詩篇,但無論任何形式,它們都載著我對世界的低語。

最後,我不再是記錄者,而是參與者。鏡頭不是工具,而是橋梁——將人與自然連結、將自我與群體對照、將感性與理性相融。我拍的不只是景,而是一種存在之詩意可能,一種時間與空間交錯時所產生的韻質。

如今我行走於旅途,以攝影為筆,天地為紙,試圖寫下一個能與人心共鳴的旅人篇章。而我知道,真正的影像,不在於清晰度,而在於是否喚醒觀看者心中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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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熱愛登山、攀岩、文學到攝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午後散影兩人行

 

三層金架捧著碎光與記憶,
優格裡的水果緩緩沉浮,如晨霧中閃爍的昨日;
奶油與果醬滲入司康裂縫,
像歲月的對話——靜靜滲透、溫柔交會。

瓷杯聲響低落,像彼此的說話,
不需字句,只餘溫與懂得;
窗外天光柔和,斜照兩鬢霜白,
光與影共坐,無需旁白。

手機半舉,我偷懶不按快門——
怕定格了這份流動,
面對老友的眼神緩慢,
其中盛著六十載的奔忙與沉靜。

在這午後的畫格裡,
我學會等待:
不是尋找焦點,而是聆聽光如何停留。
時間不是催促的鐘聲,
而是兩杯未冷的伯爵茶。

海堤之約

那年,我們在竹圍的海堤上初見。妳站在小燈塔旁,望著夕陽,沉默如詩。我說了一句話,妳沒回應,卻讓我記了一輩子。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個人的背影,也可以那麼深刻。 後來,我們在七星山重逢。妳不再沉默,我也不再只是遠遠觀望。我們牽手走過濕滑的山徑,妳穿著白布鞋,我為妳披上羽絨衣。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