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傷
那一年我們一起看夕陽
竹圍燈塔映潮昏,舊夢依稀海霧深。星峰路遠人難見,惆悵風中念舊人。
漁港的邂逅
2015年仲秋
與前次參加同學會已過20幾年了,推門走進海霸王餐廳的包廂,裡面同學們正熱烈的閒聊著,
小良看到我招手指著旁邊的座位,我笑著走過去坐下。
「小良好久不見了,有十幾年了吧?」我笑著拍拍小良的肩膀。
「是啊,好久不見啊。」小良還是以往的抓抓頭嘿嘿的笑笑。
我打量四週的同學,和其他的同學打招呼。
「怎麼沒看到小林?還沒到嗎?」我回頭看向小良。
「唉,你不知道嗎?小林在前年已經走了。」小良神色黯然的說。
我也嘆了口氣,每次見面就少了幾個人。
這時班代阿泉看到我,走了過來和我握手寒暄「好久不見了!小飛。」
「怎樣,還好吧?」阿泉笑咪咪的問我。
「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啊只是老嘍。」
「大家都一樣啊,頭髮都白了。」阿泉哈哈大笑。
「我是主辦人得去招呼其他同學,你倆聊聊。」起身離開。
阿泉走了一步突然回頭對我說「對了,我幾天前在一家餐廳遇到了曉芸。」
「以前大家常一起聊天,這次感覺疏遠了些。」我心一酸沒答話。
阿泉看我一眼,轉身去招呼同學去了,我望著他的背影,複雜難言。
我陷入沈思,想起和曉芸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重回這個讓我懷念的地方,曾經純樸的小漁村,現在已經發展成觀光漁港。
竹圍漁港已改變,漁市場吵鬧聲取代往日寧靜。
大型停車場停滿了車子,海邊的攤販擠滿人潮。
以前那種寧靜安詳的環境,已不復存在了,她的舊居也無從找起。
唯一不變的是那個海堤、小燈塔及海水浴場的沙灘。
看到那個海堤及燈塔時,那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將我的思緒帶回到
……。
1971年季春
那時我還是一個愛笑的大男孩。
家父是一個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日治時期頂著高中畢業的高學歷。
但工作一直很不順利,常常借酒澆愁,我和弟妹們在吵鬧中成長。
我的生日從來沒有慶生的聚會,一向只有我孤獨的一個人在外遊蕩。
生日那天我孤身來到竹圍海水浴場。
漫步在沙灘上迎面吹來的海風,帶著絲絲的清涼意。
我從海水浴場順著海邊慢慢的走過向漁港,在漁港附近就有一個小漁村,
我好喜歡這種傳統的台灣建築,就在漁村裡閒逛到處走走看看,
村裡的人都對我投以異樣的眼光,因為一般遊客多在那個小海水浴場戲水,
少有遊客會到小漁村裡來吧。
這時經過一個堆滿漁網棚子,在棚子裡有一位坐在地上補魚網的船家。
在好奇心的趨使我蹲下來有趣的看著,他抬頭看看我是一個外地人也不介意。
「少年郎,你從那裡來的?」他點點頭和藹的問我。
我不好意思摸摸頭說:「我從台北來吔,阿伯我沒有打擾到您?」。
「不會啦,這是平常沒有出海的工作,習慣了啊!」他笑著繼續補魚網。
看著阿伯熟練的手法覺得特別有趣,一時興起跟著請教船家阿伯,
阿伯也很有耐心的教我打漁網結,還有如何用梭子補漁網的手法,
阿伯一邊補漁網一邊跟我聊天,兩人聊得很開心。
他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快下山了,我也要收工了。」,起身開始收拾工具。
我站起來跟他道別「那樣我要去附近走走,以後有來時再找您聊聊。」
阿伯笑著點點頭擺擺手,應該是認為我是在講場面話也沒當真。
我沿著海堤往前走,今天的夕陽特別美,整個心境也被平復下來。
在海堤盡頭的小燈塔,站著一個長髮披肩女孩,靜靜的看著天邊夕陽。
我走到她旁邊笑著說:「今天的夕陽很美欸。」
她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回應繼續轉回頭看夕陽。
那一瞬間,好一個清秀的女孩,我心裡由衷的讚嘆。
她那清秀的臉龐和憂鬱的眼神卻深深的吸引了我。
我輕輕點點頭說:「妳好!」
她微微的皺起眉來沒搭理我,所以我也沒敢多言。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站在海堤上看夕陽。
天色漸漸暗了她轉身離開,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裡,當時有一股衝動想去認識她。
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好漂亮的女孩,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妳?」我輕輕的自語。
突然間…我自嘲的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天真。
由於我是為了賺取學費,初中畢業後即在一家旅行社上班,想半工半讀繼續完成高中的學業。
在忙碌的工作中仍必須準備考夜間部學校,還好順利的考上一所靠台北橋附近的補習學校。
白天工作晚上為了趕上課,第一堂課常常一邊上課一邊吃晚餐。
還好老師們還蠻體諒我們這群半工半讀的學生。
因早出晚歸的關係,慢慢的將逃避家的心,全都寄託在學業上。
高一上學期終於在期末考後過了,成績雖然不是很優秀但也算得上是中上。
我隔壁座同學叫小良,同學都戲稱叫他小娘子,
因為他是一個溫和的人,我們兩個因為座位的關係,
久而久之也成為好朋友,所以相處還算愉快。
有一天在上完第一堂課的時候,我正準備將同學陸續交來的作業放進抽屜裡,
「小飛!」小良興沖沖的從門口衝進來喊我。
我有點錯愕,小良從沒有這麼大聲過。
「小良,什麼事這麼高興?」我抬頭一臉疑惑的問。
「我們要跟隔壁六班聯誼,週日一起去爬七星山。」小良滿臉期待的說。
「班代說你好像是山岳協會的,可不可以幫大家帶路?」
我搖搖頭笑著說:「哦!是隔壁那個尼姑班?」。
「你啊,不用功上課盡想去撩妹啊,思春啦。」我手指著小良的額頭。
小良緊張兮兮的捉著我的手臂問道:「怎樣,可以嗎?」
「OK啊,不然耽誤你的良緣,我可擔待不起哦。」
小良開心的說:「謝謝!謝謝!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瞪他一眼「屁啦!你欠了我多少人情了,從沒也還過一個,還再說欠我人情?」
「把時間及約好的地點告訴我,我帶你們去。」
「等班代跟六班的班代敲定好再告訴你,謝謝啦!」
小良開心的坐回他的座位,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像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後來班代宣布和六班的聯誼時間地點,全班一片歡呼彼此彼落。
然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開始在八卦,我剛好在整理同學們交來的作業,
隱隱約約聽到同學們提到,六班有一個叫什麼什麼「…雲?」的,
聽說功課非常好,人也長得非常漂亮,是六班的漂亮寶貝。
我看著那群同學輕輕的搖搖頭「一群花痴。」,
低頭繼續整理並登記同學的作業。
再次的相逢
星期天我依約在陽明山總站集合,下了公車我看到班代阿泉跟一個女生在談話,
阿泉看到我下車直接招手讓我過去。
「小飛,這是雲鳳,六班的班代。」阿泉首先介紹旁邊的女生。
「雲鳳,這是我們班的學藝,叫他小飛就好。」
雲鳳說:「你是這次的嚮導,今天要麻煩你了。」
「不敢當,不敢當。」我急忙搖搖手的說。
「我們今天怎麼走?」雲鳳看著問道。
「我們先走陽金公路往上走到苗圃的登山口,爬七星山主峰只有一條路,
旁邊的小路千萬不要走,箭竹林長很高容易迷路,尤其今天清晨曾下過雨,
路不好走大家要小心。」我往前邊走邊說。
雖然沒有下雨了,天氣仍然陰陰的,陽金公路地上也還濕濕的。
到了登山口等所有人都到齊了,我站上了涼亭的石桌上。
面對著全部的同學說:「各位同學!往七星主峰只有這條登山步道往上走,
若有掉隊順著這條步道走就對了,千萬不要想抄近路走旁邊的小路,
箭竹長得比人還要高容易迷路的。」
「下山我們走另一條路下小油坑,在小油坑出口的陽金公路上,
那邊有車可以搭回陽明山總站,或順著陽金公路走回總站。」
說完準備跳下石桌時,看到雲鳳身旁站著一個熟悉的人,雙眼正瞪著我看。
是她!怎麼這麼巧我有點愣住了,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啊。
我開心的跳下石桌走向她。
「原來是妳啊!」我笑笑的說。
「是啊!你是隔壁班的小飛?」她似笑非笑的說。
雲鳳驚訝的看著我們問:「你們認識?」
我解釋道「哦!有一面之緣啦。」
雲鳳拉著她對我說:「她叫曉芸,沒有爬過山今天麻煩你照顧一下。」
然後離開去招呼其他的同學,曉芸跟在我旁邊走怕會掉隊。
我看著她說:「在竹圍漁港那次妳不講話,我以為妳是啞巴。」
「啐!你才是啞巴,我又不認識你。」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道歉後問她:「那天有心事嗎?」。
「沒啦,我想上台北念書阿爸不同意,說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外他不放心。」她淡淡的說。
「是我姐說服了我阿爸,我住在我姐家幫忙。」她雙手一攤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
下雨過後登山步道泥濘不堪,曉芸穿著白色平底布鞋走路很滑。
我牽著她的手指引她走過泥濘。
大約兩個小時我們登上了七星山主峰,我靠在廢棄的水泥搭支柱上遠眺。
台北盆地一片霧茫茫的看不清楚,峰頂上風很大曉芸冷到起雞皮疙瘩。
我從背包裡拿出羽絨衣幫她披上。
「山上風大怎麼穿得這麼單薄,會感冒的把它穿上吧。」
「嗯!」曉芸她輕輕點點頭穿上羽絨衣。
「在七星山頂俯瞰台北盆地是相當漂亮的,可惜天候不佳起霧看不到。」
「還有在上山的途中,有一條小路可以去大草原,那裡有水池長滿了水草很漂亮。」
「有一次我和朋友來登七星山,半路獨自一人去看看大草原。」
「記得那時是早上七點多,還驚走在水池裡覓食的小水鴨。」
「真的嗎?下次有機會你再帶我上來看看。」曉芸望著我說。
「OK 啊!這地方我常來如果妳願意的話。」我點點頭。
「一言為定!不許黃牛哦,打鈎鈎。」曉芸伸出右小指。
「好,一言為定。」我也伸出右小指鈎了鈎。
中午大家在主峰吃午餐,曉芸從她的小背包拿出一個麵包用手撕,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妳沒帶水?」我奇怪的看著她。
「忘了。」曉芸她睜著大眼睛看著我。
我將手中的水瓶,瓶口擦一擦遞給她「諾!給妳,不要喝太快小心嗆到。」
她看著我默默的接過水瓶喝了一口。
吃完午餐後我領頭往小油坑步道走,我還牽著曉芸怕她跌倒。
小良不知何時趕來,看著我們擠眉弄眼,曉芸紅著臉想掙脫我的手。
下午二點多下到了小油坑,同學們都身上沾滿泥巴。
「曉芸,妳怎麼這麼乾淨,沒摔著?」雲鳳走了過來。
「都是他啦!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曉芸害羞地嘟著嘴說,雲鳳對我點頭表示讚許。
這時班代阿泉也走了過來跟雲鳳說:「那我們就在這裡解散,各自回家囉。」
「要去小油坑的同學,朝著小油坑順著這條小路走就可以,不要太晚否則會錯過最後一班車。」
我指著小油坑方向,一條明顯的小路提醒大家。
「那我有事先走了,曉芸要一起搭車嗎?」我抬頭望著曉芸她。
「不了,我跟雲鳳一起下山。」曉芸走到雲鳳旁邊。
「那掰了。」我揮揮手走向陽金公路去搭公車。
「小飛等等,你的衣服。」突然曉芸叫住了我。
「沒關係,山上風大妳先穿著,週一上課再還給我。」我沒有回頭揮一揮右手。
為什麼要休學
高一下學期間,這一陣子公司外國旅行團特別多整天忙著公事,
忙得焦頭爛額的又要利用空餘時間準備學業,實在有點喘不過氣來,
整學期就上班、下班、上學、下學這樣忙忙碌碌的過。
轉眼接下來期末考也到了,又開始準備期末考,禮拜六、日都在公司辦公室衝刺。
好不容易渡過了期末考,即將迎接暑假的來臨。
突然收到公司的通知,九月要我利用下班時間去上旅行同業公會的票務班。
每週二、四晚上6:30-8:30為期二個月,我收到時嚇傻了。
兩個月我學校上課怎麼辦,我怎麼跟學校請假。
後來和老闆討論一下,這個票務班的課對公司很重要,無論如何一定要派人去上。
公司目前只有我的時間許可,其他同事要帶團出國去無法參加。
想了一下,我擔心學業無法兼顧,決定休學一年。。
我找了班代阿泉說明我的狀況,考慮學業及工作準備休學一年,請他幫我問一下怎樣辦手續。
才隔了幾天準備申請休學手續時,突然六班的同學麗麗來找我。
她是曉芸的死黨,還有一個有點嬰兒肥的美玉,美玉是曉芸竹圍中學同學,三人常常形影不離的。
麗麗將我拉到樓梯間問我「聽說你要辦休學,為什麼?」。
「妳怎麼知道的,我都還沒提出申請?」我莫名其妙的問。
「你們班代阿泉跟雲鳳說的。」麗麗瞪著我說。
「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沒辦法呀,怎麼了?」我皺皺眉頭的問。
「某人說你要是辦休學,她也要辦休學。」她對著我說。
「誰?為什麼。」我一臉疑惑的說。
「你這個傻瓜!還有還誰,她在頂樓等你,你自己去跟她說。」麗麗將我往樓梯推。
我傻了,到底是誰?突然間腦袋瓜清醒過來,是她!一定是她。
我立馬衝向樓梯,到了頂樓看到一道倩影背對我。
「曉芸!」我激動的走向她。
「小飛!為什麼要辦休學?我
……」曉芸緊張的看著我。
「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把公司派我去上課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為什麼不試著向學校請假看看?」她望著我說。
「我怕學業跟不上,所以想說晚一年畢業也好。」我說出心裡的話。
「有我呀!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
「我不敢啊,妳那麼漂亮追妳的人又那麼多。」我有點自慚形穢的說。
「難道你要我一個女孩子家,厚著臉皮去找你嗎?」曉芸瞪著我說。
「我
… 我真的很喜歡妳,在漁港遇到妳我的心就跟妳走了。」我輕輕握起曉芸的手。
「只是我不知道妳的心意,所以就一直埋藏在我的心裡。」
「我們不是約好去七星山上看台北盆地,去大草原看小水鴨的嗎。」
「其實從七星山下來,我就一直等你來約我呀。」曉芸低下頭羞澀的說。
「連麗麗都看出來了,你這個傻瓜怎麼會那麼無感啊。」她抬起頭來一臉哀怨。
「好,我試試去跟學校請假看看。」我輕輕拍拍她的手。
「好了,上課去吧!別被記曠課了。」我推推她說。
「那好,我上課去了。」曉芸她抽回她的手小聲的說。
望著曉芸的背影,我嘆了口氣,我真的是一個被動的傻瓜。
隔天我找班代阿泉問他若要請假,須要什麼手續及證明文件。
「好,我幫你去問問教務處看看,沒事的。」阿泉拍拍我的肩膀。
最後一堂課班代阿泉來跟我說:
「你要準備上課的文件資料、公司的派遣證明書,因為要請兩個月,所以要簽到校長那邊。」
一週後班導把我叫進辦公室。
「校長已經核淮了,你們董事長校長說他也認識,唯一的條件是上完課,
你要趕回學校上最後一堂課,否則當天以曠課論。」班導看著我說。
「我知道這會很趕也很辛苦,加油哦!」班導鼓勵的拍拍我的肩膀。
「好了,上課去吧。」
「謝謝老師!」
走出辦公室,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總算搞定了。
但接下來真的是一個雞飛狗跳的挑戰了。
初次拜訪曉芸家
升高二上學期即將開學了,今明兩天是二年級的註冊日,早上我註完冊時一直都沒看到曉芸,
下午剛好看見曉芸的同鄉同學,那有點嬰兒肥的美玉,她正好在辦註冊手續,
手上還抱了一堆書籍。
「美玉,書我幫妳拿著妳快去把手續辦完。」我接過美玉手上的書。
「小飛,謝謝你哦,等我一下,我只剩最後一關。」美玉匆忙的跑去最一關,蓋章繳回註冊單。
「美玉妳有看到曉芸嗎?今天註冊日一整天都沒見到她。」
「她回竹圍去了,晚上他們家裡好像有聚會,我明早也要回去竹圍。」
「那美玉明天我騎車載妳回竹圍,然後再載曉芸回台北註冊好嗎?」我看著美玉說。
「可以呀,那幾點來我住的地方接我?」
這個嬰兒肥少女,有免費車搭她最愛了。
「九點妳覺得怎樣?到竹圍大概快接近中午了。」
「接曉芸回台北剛好可以趕上下午最後註冊時間。」我還真怕這個美玉會賴床。
「好啊,那我明天九點在我住的地方等你。」美玉點點頭。
早上快九點時我騎車來到美玉哈密街的住處,按一下門鈴。
「美玉,我在樓下。」
「小飛呀,等一下我就下來。」
樓梯間的門打開,美玉帶著一個小包包,跨上我的機車。
機車沿著縱貫路南下到桃園龜山,轉竹圍漁港方向走。
大概11點多來到竹圍漁港,經美玉的指點來到曉芸家附近。
「美玉,麻煩妳去叫曉芸出來,我不敢進去她家。」
美玉跨下機車走入曉芸家,隨後曉芸和美玉一起出來,美玉搖搖手就回去了。
「唉!你就為了註冊就騎這麼遠來找我?」我一直一直點頭。
「註冊可以補的呀,騎這麼遠不怕我心疼哦。」曉芸低頭說。
「我那知啊!」我傻愣愣的回答。
「家裡有客人要來,所以我問過教務處的。」曉芸抬起頭來看著我。
「對了,阿爸叫你進去。」曉芸對著我說。
「嗄!我可以不要進去嗎?」我緊張的看著曉芸。
「你敢?阿爸叫你進去,你敢不進去。」曉芸瞪著我說。
我只好硬著頭皮跟著曉芸進她家。
哇!屋裡有一大堆人,全都抬起頭來盯著我看,有男有女還有小孩,大概有十來個吧。
那個補魚網的阿伯正坐在椅子上泡茶,對邊坐著一個穿著軍服的中校軍官微笑的對我點點頭。
「是你哦,少年郎我們真是有緣,聽阿芸說你是她隔壁班的同學?」
阿伯拿起茶具倒了一杯茶,放在茶机上指著旁邊的椅子。
「坐啦,坐啦,不要客氣。」
我只好硬著頭皮坐下,曉芸大方的坐在我旁邊。
「這是我阿爸,這個穿軍服的是我大姐夫。」
「阿伯好,姐夫好!我叫小飛。」
一票人圍在四周看著我,好像在看什麼稀有的動物。
「小飛,這是大姐、二姐
… 」曉芸逐一介紹著,我聽到頭昏腦脹,一個頭兩個大。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曉芸看到馬上站起把他拉過來。
「小飛,這是我哥,是我們家漁船的船長。」
「大哥您好,您叫我小飛就好。」我趕緊站了起來。
「嗯,不錯!不錯!就是太瘦了點。」用溺愛眼神看著曉芸,拍拍她的手。
「等一下吃飯時候陪我喝一杯。」他笑著對我說。
「對不起!大哥,我真的不會喝酒。」我連忙搖搖手。
「不會喝酒?真的還是假的?」他很驚訝的看著我。
「哥,你就放了小飛吧,他真的不會喝酒,而且晚上他還要載我回台北。」曉芸也急了。
「嘖嘖!這麼快就向著他,唉!女大不中留啊!」他笑著對著曉芸說。
「哥,你還說…。」曉芸羞紅著臉。
「好好,不說,不說,多沒趣啊。」他回頭向我擠擠眼。
「我這個小妹啊,就是跟我沒大沒小的,別介意哦。」
他起身往內廳走去,丟下一句話。
「以後有苦頭吃囉!」曉芸追過去踢他哥一腳。
我也不禁莞爾一笑,他們看起來年紀相差不大,所以他們兄妹感情別很好。
「來,來,喝茶!等一下就要吃飯了。」芸爸招招手說。
「謝謝,阿伯。」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們從小就這樣子,給你看笑話了。」這時大姐夫突然對我說。
「不會的,不會的,姐夫。」我趕緊說。
曉芸從內廳走出來「媽叫吃飯了」。
曉芸家的餐廳是張大圓桌,是傳統的台式家庭,這頓飯大概吃了一個小時。
芸媽一直往我的碗裡夾菜,整個碗都滿了起來。
吃完飯曉芸陪著我,去海堤上頭看海浪,然後到竹圍海水浴場的沙灘散步。
下午三點半我載著曉芸回台北,我讓她雙手環抱著我的腰,曉芸將臉頰貼在我的背上,
就這樣一路騎回台北。
你要繼續升學嗎
高二上學期終於開學了,沒多久每週二、四我開始到旅行業同業公會上課,
8:30下課還要在半小內趕回學校上9:00最後一堂課,城中區到大橋頭騎機車也算遠的,
往往最後一堂課都遲到。
公司週六、日沒上班所以沒有人在,週六曉芸都會在公司辦公室幫我覆習功課。
週日我倆則是去散散心或者看看電影啦,日子就是這樣過著,倆人的感情也日漸升溫。
我們很低調,但傳聞最終還是傳到了老師和同學耳中。
曉芸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們對我與曉芸的關係感到好奇。
雖然我是班上的學藝但成績並不出眾,也不過只能算中上而已。
學藝雖然很多事情要做,但被重點關注的我,老師們也開始交辦其他的事給我。
高二我們同年級的男同學對我頗有敵意,在他們眼裡我只是個成績平平的,
有什麼資格跟曉芸在一起,下學期期末考就這樣過了。
因為我兩邊上課的關係成績多少會被影響到,但曉芸一直都是我的小老師。
在她的輔導下我各科全部 all pass 過關,並維持在過去水準之上。
放寒假是我倆最快樂的時光,手牽著手去逛中華商場、吃東西,西門町看電影。
有一次的週日我倆約早上在台北郵局見面,我沒騎公司的車去。
我早早就到台北郵局前等候,到了約定時間都沒有看到曉芸的倩影。
因為我倆對時間觀念是相當執著,從來沒有過逾時的情況發生。
我開始擔心是否在路上發生意外什麼的,時間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
我一直試著去說服我自己,曉芸一定會到的。
直到中午我實在有點坐不住了,準備衝往她住的地方。
雖然她一直不希望我去她姐家,但就在這一刻看到曉芸的倩影。
「我以為你應該走了,想一想還是來看看。」她幽幽的說,臉上充滿感動及歉意。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拖了三個小時才到?」我有點擔心的說。
「因為家裡有事我不敢跟姐講要出去,後來姐看我坐立難安的樣子,問我是不是有事要出門?」
「我點點頭,姐就讓我來了。」
「走吧!我們去走走。」我牽著她的手說。
我們從台北郵局慢慢的往博物館的方向走,倆人默默的都沒說話,只是手握得更緊。
來到新公園找個樹蔭下的座椅並肩坐下,曉芸輕輕的將頭靠在我的肩上。
「小飛,我們明年就要升三年級了,將來畢業後你有什麼打算沒有?」曉芸輕輕的說。
「我還未當兵目前還能有什麼打算。」我手輕撫著她頭,玩弄著她的長髮。
「小飛,難道你不想繼續升學?」她的頭突然立起來,有點生氣也很嚴肅的說。
「要啊!我們現在才二年級,何況我還有三年海軍的兵役要服。」我笑笑的說。
「一切也要等我退役再說呀。」我用手指輕輕的刮刮她的鼻尖。
「嗯!我會等你退役一起回校園。」曉芸終於露出笑容。
「妳這個傻瓜,幹嘛等我三年妳若繼續再升學,那時妳大學都快畢業囉,而我才剛退役。」
「不行!我不同意,這件事沒得談。」我很認真的說。
曉芸默不坑聲又輕輕的將頭靠在我的肩頭。
黯然的離去
高二下跟高三上,我們都一直形影不離,一起做功課、一起玩、一起瘋,
瘋到騎著機車去遊北宜,直到晚上才回到台北,車子騎到沒油,加油站也關了。
我推著機車在公館羅斯福路上,曉芸也陪著我慢慢走,走累了乾脆坐在機車上聊到天亮。
有一次玩到太開心,機車不小心衝入敦化南路圓環快車道,被交通警察給攔下。
這個有點年紀的警察杯杯,看完我的證件。
「你們玩得很開心喔,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學生。」我立刻拿出學生證。
「學生?那我開罰單給你,你們拿什麼繳啊。」
「我們只有吃飯錢啊。」曉芸吐了吐舌頭。
「好了,好了!今天是遇到我,要是其他的人就沒那麼好說話。」
「以後小心一點。」警察杯杯把證件還我,讓我們走。
接下來是大家期待的暑假的畢業旅行,兩班合辦一起出遊。
大家故意把我們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阿里山、台南古蹟、墾丁等等。
在車上大家就鬧成一團,玩累了曉芸就靠著我肩膀入睡。
高三下,開始準備資格考了,每週六、週日兩人都在我公司辦公室衝刺。
我遇到的課業難題,曉芸都很有耐心給我解釋,直到我懂為止。
肚子餓就近叫外送,吃飽趴在辦公桌睡覺,醒來又繼續讀。
就這樣我們雙雙通過了資格考,放榜那天兩人就跑去吃大餐慶祝。
「小飛,最近很煩欸,那個小唐每天打電話給我約我出去。」
「還有那個阿堅每天都在阿姐的店門口等我。」
曉芸布啦,布啦的一直講,沒有注意到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直到她抬頭看到我的臉色時,嚇了一跳整個人有點慌。
「你怎麼啦!臉怎麼那麼臭?得罪你啦?」
她雙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我輕輕的將她雙手撥開。
「回家吧,我現在有點不舒服。」
「那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曉芸又緊張又著急。
「不用,我先送妳去搭車。」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曉芸頻繁提及其他追求者,讓我陷入沈思。
是啊!一個漂亮、優秀的女孩,身邊本就有很多追求者,
她愛我嗎?還是我只是一個眾多選擇之一?
我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疑慮,
我只是個平凡的男孩,或許是我該放手的時候了,
這樣對她來說也許會更好,那就
………。
我提筆寫了幾字,用信封裝起來寄出去。
然後到公所去申請優先入伍,辭掉旅行社的工作。
也沒參加畢業典禮,將自己一個人封閉起來黯然離開,到基隆一家藝品店當臨時工。
直到半年後收到徵兵單,提著簡單的行李加入海軍。
此情應為長相守
1977年春
三年軍旅生涯的磨鍊,也讓我從一個青澀的男孩,
兌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在一個微寒的日子,我從海軍退役了,
從左營搭著夜車回台北,提著行李走出台北車站,
台北的清晨飄著微微細雨,我拍拍身上的雨珠,也感到一絲絲的寒意。
「久違了台北,我終於回來了!」
我又重回到旅行業,也許這個行業是我最熟悉的,立即可上手。
連絡當時的死黨小良,找了一家酒吧聊天。
「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酒?」小良問我。
「軍中時學的,只差沒學會吸煙。」我端起酒杯。
「乾!敬你!」
「你知道嗎?你入伍第二年曉芸就結婚了。」小良看著我。
我點點頭問道:「我聽說了,她現在過得好嗎?」
「前陣子有聽阿泉提起過,她因婆媳不合整個人爆瘦。」小良端起酒杯喝一口。
我嘆了一口氣「唉!我以為我的離開,她會更幸福才對,看來我錯了。」
「小飛,你不去看一下她嗎?」
我搖搖頭說:「我有什麼立場去看她,而且她現在有家庭了。」
小良也嘆了一口氣,拍拍了我的肩膀。
「你們在學校是最被看好的一對,沒想到變成這樣。」
「沒有想到我的無知,會搞成這個樣子啊。」我一口喝盡了酒杯裡的酒。
「畢業典禮那天麗麗鐵青著臉來找你,看她的臉色我們也不敢多問。」
「阿泉說你留給曉芸一封信人就消失了。」
「大家都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後來聽伯母說已經你入伍了。」
我低著頭出喃喃自語:「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小良輕輕的放下酒杯,他看著一臉落寞的我。
「或許你可以找麗麗去談談,可瞭解曉芸現在的狀況。」
「我沒有她的電話呀。」
「我也沒有,但知道她在台灣銀行城中分行。打電話試試吧。」小良搖搖頭。
那一夜,我喝了個大醉,是小良把我抬回家的。
此後我夜夜買醉,內心空虛,終於明白她在我心裡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我開始瘋狂的追尋相似的倩影,她的一顰一笑和憂鬱的眼神。
六月初公司又開始有日本團進來,整個公司都忙翻了,出國的客戶改由我來接手。
六月中我走在中山北路二段的騎樓下,突然路邊公用電話一個女子邊講電話一邊向我招手。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雲鳳,她用手摭住電話說:「等我一下。」
我站在她旁邊等她講完電話。
「你趕不趕時間?若不趕時間,我們找個咖啡廳坐一下。」雲鳳掛了電話說。
我們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下,各點了一杯咖啡。
「你什麼時候退伍?」雲鳳優雅的加了一匙冰糖,輕輕的攪拌著。
「今年退伍的,這是我的名片,有事以後可以連絡我。」
雲鳳接過名片看了一下收進她的名片夾。
「當年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曉芸哭紅了眼,畢業典禮那天她拼命的在找你。」
「當時我問過她,她只是一直哭什麼也不肯說。」雲鳳喝了一口咖啡。
「唉!都怪我,是我不好。」我羞愧的低下頭來。
「哦!對了,聽小良說她婆媳不合,整個人爆瘦。」我抬頭看著雲鳳。
「我不知道吔,畢業後曉芸就人間蒸發了,我問問麗麗去。」
「我想請你去看看她,但不要告訴她,是我請妳去的。」我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
「好,到時再告訴你結果。」
「謝謝!」我起身到櫃台付帳,兩人在門口分開了。
數週後在公司突然接到雲鳳的電話。
「小飛嗎?我是雲鳳。」電話中傳來雲鳳的聲音。
「是我,怎樣?」
「曉芸那邊我沒時間去,我請我妹代我去看她。」
「妹說她變得很消瘦,也沒有以往那種笑容。」
「看她眉頭深鎖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好深入的問她私事。」
「妹說因為是上班時間,所以跟她聊了一下子便離開。」
「所以告訴你一下,我公司很忙也不方便講太久,有機會見面再聊吧。」
「雲鳳,不好意思,妳那麼忙還麻煩妳。」
「那就這樣子,掰了。」
「好,謝了掰掰!」我輕輕掛了電話。
對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發呆。
最終還是忐忑不安的拿起電話,撥到台銀城中分行。
「城中分行嗎?麻煩請轉陳麗麗小姐,謝謝!」
「請稍待…」。
「喂,我是陳麗麗請問是那位?」
「麗麗,我是小飛。」我輕輕的說。
電話的另一端突然沒有聲音,過了好久終於傳來麗麗的聲音。
「我本來想掛你電話的,但這麼多年了,我想我須要一個解釋。」
「好,下班後,我去銀行找妳,我們見面再談。」
下班後我來到台銀城中分行找麗麗。
我們在附近找一家咖啡廳坐下。
「小飛,你告訢我為什麼寫那封信?」麗麗一付要吃人的樣子。
「而且只有短短幾字『也該說再見了,祝福妳。』」麗麗的眼神銳利的像一把刀。
「這是什麼鬼?沒頭沒腦的沒有解釋。」麗麗的聲音充滿著怒火。
「曉芸那陣子頻繁提及其他追求者,讓我重新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
「曉芸是個很好的女孩追她的人很多,而且每個男生都很優秀。」
「而我只是個平凡的男生,所以才決定放手,認為這樣對她或許更好。」
「小飛!你
……… 」麗麗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兩個人相處那麼久了,你還不信任她對你的感情。」麗麗頹然的靠在椅背上。
「小飛啊!就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唉!好好的搞成這樣。」
「你知道嗎?你的那封信讓曉芸整個崩潰了,哭倒在我的懷裡。」
「她拼命的跟我說:『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
「從學校畢業到你入伍二年多,你都沒有音訊,連你家人都不知你在那個單位。」
「曉芸,在這段時間一直期待著你回來,但漫長的等待得到是什麼?」
「是絕望啊!小飛。」
「小飛呀!……
你好殘忍啊。」麗麗紅著眼眶說。
「那段時間我一直陪著她,看到她等待到絕望的痛苦,你真狠心哪。」
「我真的很愛她,所以才會覺得她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我低頭艱澀的說。
「我以為我的離開,時間會沖淡一切讓她忘了我。」
「但是我錯了,我以為我是為她好,沒想到却是傷害了她。」
「遲了!遲了!一切都遲了,已經都不可挽回了。」麗麗喃喃自語。
「自從你離開以後,我已很難再看到她的笑容。」
「當曉芸對你完全心死後,才嫁給一個默默守護她的男生。」
我的心一陣絞痛,有如千刀萬剮般的痛!所有的一切一切,
只因為我的任性,傷害了深愛我的人,最終也傷害了我自己。
我冰涼的手緊緊的抓著咖啡杯,止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此情應是長相守,何為你對我無心。」麗麗含淚輕輕的唸。
「這是我幫她收拾房間時,無意間在她桌上的筆記本裡看到的一句話。」
「讓我感到相當的心痛和不捨。」麗麗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知道你離開她的原因。」
「小飛是你負了她!是你負了她呀!」麗麗激動的說。
我和麗麗默默的坐了好久好久,麗麗終於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若知道你會讓曉芸這麼痛苦,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將你們拉在一起。」
我抬起頭來面對著麗麗,麗麗正冷冷的看著我。
「我真的為曉芸感到不值,因為小飛你
…… 的確配不上她。」麗麗咬牙切齒的說。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呆的望著麗麗離去的背影。
問世間情為何物
2002年春
去年我從二專畢業,實踐對曉芸的升學承諾。
退伍24年後我再次來到七星山。
分手後我沒有再上過七星山,也許是怕觸景傷情吧。
或也許是怕它的一草一木,都會再讓我走不出去。
我從苗圃登山口開始往上走,來到了大草原曾經相約看小水鴨的地方。
大草原蓋了涼亭鋪了石板步道,草原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小水池叫「夢幻湖」。
主峰頂上的水泥塔也不知何時拆除了,原址並設置了一個休息平台。
退伍歸來一切都改變了,內心充滿著濃濃的失落感。
山頂上雲霧依舊繚繞冷冽,台北盆地依然是一片霧茫茫,
雲霧中依稀覺得妳在我的身旁,朦朧間彷彿見到妳的盈盈的笑臉,
讓我想起過去的一些點點滴滴。。
「問世間,情為何物?」我深深嘆了一口氣,
不管是對曉芸還是對我,原來愛都是這麼的痛。
2015年仲秋
冷冽秋風下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拉了拉外套的衣領,思緒回到了當下。
漫步在海水浴場的沙灘上,柔軟的沙灘彷彿回到初訪曉芸家的時光。
我清楚地記得,妳曾陪我走在這片沙灘上,輕聲細語的對我說,
妳最喜歡這片柔軟的沙灘,最喜歡在這裡吹海風,
最喜歡在這裡追逐浪潮,最喜歡在海堤上的小燈塔附近看夕陽,
還有在漁港等待自家漁船返航的喜悅。
我再度來到小燈塔附近,這是我們初識並一起欣賞夕陽的地方,
面對小燈塔時,也喚起了心中濃濃的傷感。
陣陣海風吹亂了我的頭髮,層層海浪拍打著海堤,
小燈塔的四周彷彿添了幾許幽愁。
景物依舊,一切都沒有改變,唯獨少了妳的身影,
想起妳那淺淺的笑容,還有那憂鬱的眼神,
一時間竟有種不能自已的感覺。
我默默站著許久,輕輕的嘆了口氣,
伊人曾在,與我相知,無奈命運弄人哪。
這段往事已過四十多年了,卻依然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
如今我也老了兩鬢花白,不知現在的妳可還好嗎?